记者:1998年经历过那次百年不遇的洪水之后,对于怎么去治这个洪水,水利部的思路恐怕也会面对一个变化。
陈雷部长:1998年大水以后,特别是黄河断流,沙尘暴肆虐,还有一些河湖水质污染,使我们从事水利的同志进一步地思考如何处理人与水,人与自然的关系。我们在总结多年治水经验的基础上,对水利工作思路进行了调整,提出了从传统水利向现代水利、可持续发展水利转变的新时期的水利工作思路。这个思路核心理念就是以人为本,把保障人民的生命安全放在突出的位置,把民生水利工作作为我们水利工作的重点。促进人与自然,人与水的和谐。我们同时也提出了四大目标,一是保障防洪安全,二是保障供水安全,三是保障粮食安全,四是保障生态安全。同时我们也在实现四个转变,就是在防洪工作上,从控制洪水向洪水管理转变。在水资源管理上,从供水管理向需水管理转变。在水利建设上,从开发利用向开发与保护并重转变。在生态保护上,从单一的治理方式向综合治理方式转变。
画外音:美国学者布朗曾写过一篇文章《谁来养活中国》,中国能否保证粮食安全成为世界关注的话题。新中国成立初期,中国粮食产量只有2264亿斤,经过60年的发展,达到了2008年的10571亿斤,特别是近五年来农业连续丰收,农民持续增收,其中,水利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记者:接下来咱们说说灌溉,因为灌溉和我们这个粮食安全是息息相关的。
陈雷部长:党和国家始终把农业和灌溉放在突出的位置,全国的有效灌溉面积从建国初期的2.4亿亩已经发展到8.77亿亩了,现在有效灌溉面积占到全国耕地面积的48%。在这48%的有效灌溉面积上生产了占全国总产量75%的粮食,90%的经济作物。特别是改革开放30年来,有效灌溉面积增加了1.2亿亩,粮食产量增加50%,但是农业用水量实现了零增长。我们对老的灌区进行节水改造,在面上推广节水灌溉技术。目前咱们国家的节水灌溉面积已经发展到3.67亿亩,占到有效灌溉面积的42%。
记者:其实节水不仅仅是在农业方面,包括我们城镇的这种日常用水,还有工业用水,恐怕也面对着一个怎么更有效率地用水的问题。
陈雷部长:因为我们国家是一个水资源相对短缺的国家,中国的水资源总量不少,2.8万亿立方米,但是人口众多,人均水资源量只有2100立方米,只相当于世界人均水平的四分之一,所以建设节水型社会是当前一项十分重要而紧迫的任务。
画外音:近年来,水利部门把建设节水型社会作为重点,实行用水总量控制和定额管理,不仅在农业领域推进节水,还在工业、生活等各个领域大力推进节水。全社会用水效率和效益明显提高。
记者:您在日常工作中,到农村去,您会看到当地,比如说那些吃水、用水成问题的地方是一个什么样的状况?
陈雷部长:我们经常深入农村,有的时候到西部的一些地区,比如到甘肃的一些农村去,看到老百姓的吃水确实很困难,有的老百姓要到几公里,甚至十几公里、几十公里以外去拉水。还有,我们在宁夏,比如像同心县看到,有的老乡一天只有一碗水的用量,特别是干旱之年。所以,作为一个水利工作者,我们感到责任是非常重大的。对解决饮水困难和饮水安全,党和国家是高度重视的,投入了大量的资金。到2004年底,我们累计解决了2.72亿人的饮水困难问题,解决了喝不上水和喝水难的问题。但是能不能让他们喝上足量的、洁净的、安全的水,又是摆在我们面前的一个课题。
记者:这个问题现在解决到什么程度?
陈雷部长:从2006年开始,党和国家又把解决农村人口的饮水安全问题放在一个突出的位置来抓。当时我们制定一个规划,原来是计划到2015年底以前,基本解决规划内的农村人口的饮水安全问题,去年十七届三中全会明确提出来,要提前两年,就是到2013年底以前解决。到去年年底,我们累计解决了1.65亿人的饮水安全问题。
画外音:按照联合国千年发展目标,到2015年要把全世界饮水不安全的比例减少一半。经过坚持不懈地努力,中国在2009年年底将提前6年实现这一目标,并将在2013年年底全面解决农村人口的饮水安全问题。
陈雷部长:我们办公室比较小。
记者:你的办公室是不大。献身、负责、求实,这是谁写的?
陈雷部长:这是1998年我的前任汪恕诚任部长的时候,温家宝总理给他的赠言,后来这六个字就作为我们水利行业的精神。
记者:可能是去年汶川大地震之后的唐家山堰塞湖(应急处置)更能够体会。
陈雷部长:对。去年汶川地震以后,形成了105座堰塞湖,唐家山是最大的一个堰塞湖,蓄水量已经达到2.6亿立方米,相当于两座大型水库,而且落差很大,如果三分之一溃决,堰塞湖可能会影响到绵阳和遂宁的27.7万人口,如果全溃,可能会影响到下游就是绵阳和遂宁的135万人口。
画外音:大型堰塞湖的处置是一个世界性的难题,历史上有过许多惨痛的教训。1933年四川茂县叠溪发生7.5级大地震,死亡6800余人,震后45天,堰塞湖溃决夺去了2万余人的生命,远远高于地震死亡人数。而唐家山堰塞湖由于库容更大,危胁的人口更多,一旦发生溃决,后果将不堪设想。
记者:当时这个责任是由你们来负?
陈雷部长:这个任务交给我们了,我们重点是负责排险,地方重点是负责避险,就人员的转移,避险,总书记非常重视,明确提出要确保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确保不出大的问题。温家宝总理三上唐家山堰塞湖,提出确保无一人伤亡的要求。当时确实难度很大。
记者:那段时间恐怕您个人承担的责任也是。
陈雷部长:责任和压力都非常大,但是当时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全力以赴地消除这个风险。
画外音:在唐家山堰塞湖应急处置期间,陈雷部长连续28天工作在现场。经过水利专家、人民解放军、武警水电部队官兵和地方干部群众的艰苦奋战,2008年6月7日晨,唐家山堰塞湖泄流渠开始泄水。到11日下午16时,解除警报。泄流过程中,下游群众无一人伤亡,重要基础设施没有造成损失。创造了世界上处理大型堰塞湖的奇迹。
记者:当我们看水利部的时候,可能核心的一个字就是利,您作为一名水利部长的话,身上的责任到底有多重?
陈雷部长:责任是非常重的,现在全国有8.6 万多座水库,其中有3.7万座是病险水库。同时中国又是一个洪涝灾害频繁的国家,随时可能出现极端天气情况,目前还有将近2亿人的饮水安全问题没有解决。有限的水资源如何科学合理地利用,有效地保护、节约地使用,使它能够发挥最大的效益。同时,依法治水、管水这方面的任务也非常重,确实感到责任重大。
画外音:采访中,陈雷部长表示,中国人多水少、水资源时空分布不均、水土资源和生产力布局不相匹配,干旱缺水、洪涝灾害、水污染和水土流失等四大水问题仍然是制约中国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的突出瓶颈,除水害、兴水利,始终是中国现代化进程中的一项重大战略任务。
陈雷部长:我们也在努力实现四个突破,在水利基础设施建设上,进一步提高水利的保障能力。在发展民生水利上,使水利更好地造福于民生。在水资源管理上,进一步提高水资源的利用效率和效益。在水利改革攻坚上,进一步建立水利科学发展的长效机制。
记者:您有没有心中有一种规划、有一种理想,就是水利发展到一个什么样的状态的时候,您觉得这是一种理想的状态?
陈雷部长:作为水利部长,我最大的期盼和心愿就是风调雨顺、江河安澜、山清水秀、国泰民安。我将加倍努力工作,认真履行好职责,使中国的水利更好地服务于经济社会的发展,更好地保障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更好地惠及民生。同时我也希望全社会都能够更多地关心水、爱惜水、节约水、保护水,通过我们的共同努力,实现水资源的永续利用,让水更好地造福中华民族,更多地惠泽子孙后代。